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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往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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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如華,恰似綢緞般綿延婉轉,柔腸百回,不知在這個夜色中傾訴著多少喃喃密語。

橘黃色的燈光靜靜灑下,輕柔地呵護著嬰兒稚嫩的小臉,伴著幼兒安眠。

宋子桐靠在床頭,眼神有些迷蒙地看著乖巧的女兒,白天的事給她的沖擊不大不小,到現在還是有些緩不過神來,連敲門聲都沒註意,直到宋丘站在她面前。

宋丘看著女兒的模樣心底嘆息,把手中的袋子放下後說了句早點休息就退了出去。

有了白天的事例在前,不用想也知道這什麽了,宋子桐心頭悶悶的,這算什麽嘛,這麽多年都是冷冷淡淡的,她要嫁人了倒是對她好起來了,什麽意思嘛!

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後站起,走到梳妝臺邊打開那個袋子,看看老頭給了她什麽。已經給她在瑞士銀行開戶,存入她名下的10億美元的存款,還有轉移至她名下的在英國、美國、北京和S市的四套房產和兩部車子。

她該說這個當爹的大方嗎?10億美元,說給就給了,平覆片刻之後繼續往下看,竟然還有媽媽給她的,媽媽的珠寶和收藏的古玩字畫,估值,大概有10億人民幣。

宋子桐放下袋子,按著太陽穴回到床上,直接就這麽直直地平躺了下去,半瞇著眼睛,心頭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。

唐家給她的聘禮,一棟別墅,三件古董,六套首飾,九千萬人民幣;宋家給她的陪嫁,一輛車子,四樣古玩,八套首飾,1億人民幣。還有葉家和她小舅給她的,爺爺奶奶私下給的,她是不是該說,她結一個婚,就成富婆了。

深吸一口氣後重新坐起來,正好看到女兒醒了,正眨著眼睛看著她,俯身下去把孩子抱起來,輕拍著女兒的小身子,心頭萬般情緒隨之融入孩子純澈的眼眸中,失散在無形中又似回歸本身,藏於心間。

翌日,農歷大年二十八,公歷2月14,又是一年的情人節。

清早,天空灰蒙蒙的,偶有幾片雪花飄零,散落在這肅殺的世界。

巨大的落地窗前,宋子桐蓋著一條小毯子坐在躺椅中看著窗外的景致,眼神有些飄忽,就是去年的這一天,她去相親了,原來眨眼間,一年已經過去了。

曾經冷冷清清的房子,今年過年,終於有了一絲年味和幾絲人煙。

因為,有了孩子。

花廳裏,宋丘抱著小外孫女,把事先準備好的母乳餵給她喝,小唐棠有些餓了,碰到奶嘴便大口大口地吮吸起來,看著孩子,亦是不免有些感慨,他真的已經是外公了。

風清茫的電話進來時,小唐棠剛好吃完奶,睜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,吐著小舌頭,和外公玩的正高興。宋丘掃了一眼電話,稍一猶豫,還是抱著孩子接了起來。

“阿丘,我這兩天新學會烤制的愛心餅幹,味道很不錯,你來嘗嘗好不好?”聲音中的討好顯而易見,還有那麽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。

“不了,我這邊還有事,你和芷汐用吧。”不再多言,當即掛斷了電話。

聽風水岸的公寓裏,風清茫握著被掛斷的手機的手青筋暴起,原本清麗淡雅的臉龐不甘、憤恨、委屈相互交織,最後只能化為一陣深深的無力,額頭冒出了虛汗她也無暇理會,任由自己癱軟在沙發裏。

又是已經兩個月了!

不過是一年的時間,一年前還好好的,她也是胸有成竹,信心滿滿;可如今,她的姿態已經不知道低了多少,心頭的恐慌也是越來越多。怎麽就會這樣,究竟是哪裏出了岔子,怎麽就在她完全不曾註意到的時候一切都變了。

今天是情人節,又是馬上要過年了,這樣的日子,他都不願意來見她一面,難道,他已經這麽不在意她了?不會的,阿丘他不會的……閉上眼,眼角的一滴淚隨之而落下,浸入原本微濕的發絲間。

楊芷汐的發絲間沾染了幾片雪花,帶著皮手套推門而入,關上大門走到客廳就看到她媽閉著眼,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,不用想也知道怎麽回事了。想安慰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,坐到母親身邊,倒了一杯茶潤潤嗓子,深吸一口氣後說家裏的煩心事。

“媽,姥姥打電話來問,我們今年回家過年嗎?還有,大姨被追賭債追到家門口了,大門上都被潑了紅漆,大表姐的老公在外頭有人了,鬧著要離婚,二表姐也想來北京,表哥三月要結婚了,想讓我們回去喝喜酒。”

說到最後,臉上滿是煩躁和糟心,這麽一堆破事,全都攤到她們頭上了。讓她們回去,不就是想讓她們掏錢,還賭債,給大表姐夫錢,讓他不要離婚,再把表哥結婚的錢也掏了,最後再把那個二表姐也帶北京來!

“媽,我覺得,要不我們就不要回去了,把給姥姥的錢打回去就好了。”

風清茫睜開眼,看著身邊的女兒,怔楞許久才反應過來她女兒說了什麽,動動嘴皮子,聲音不見有何波動:“知不知道,你大姨欠了多少賭債?”

“說是要十萬。”楊芷汐沒好氣道,這些年,她們都給了多少錢了,加起來都好幾十萬了,全打水漂了。

風清茫喘了好幾口氣,撐著身子坐起來,拿著茶壺給自己也倒了杯茶,連著喝了兩杯才覺得好受了些,長嘆一聲:“回去吧,要過年了,總要有過年的樣子。

你大姨家這麽多糟心事,你姥姥一個人怕是也過的不好,我們回去過個年就回來,其他的事,不該我們管的,不要管就是了。”

楊芷汐咬著嘴角看了她媽好幾眼,只得點點頭。

宋丘自是不知道風清茫的煩心與擔憂,知道了,也不會放在心上,或者說,他那顆心早就已經死了,這世間,除了他的女兒,已經沒有人能讓他再起波瀾。

此刻看著小外孫女純凈的眼眸,那裏,他似是看到了自己的倒影,滿是扭曲的臉上有著寫不盡的諷刺。

曾經的意氣風發,恣意人生,怎麽能想到,晚年竟是與苦澀與淒涼相伴,這算不算是,自作自受?

他生在高官厚祿之家,三兄弟中最受父母疼愛,亦是最聰明最英俊的那個,身旁更是從來不缺女子傾慕的眼光,也把他的目光擡的越來越高,與眾不同,他看不上世家女,驕縱、任性、除了家世什麽都沒有。

在他21歲的那年,遇上了平民出身的學妹,靠著自己的努力一路從山溝溝考進了大學,也映入了他的眼中,尤其是一而再地被拒絕,更是激發了他的好勝心。終於在兩年後抱得美人歸。

兩年後談及婚嫁,懸殊的家世,父母家人的反對,格格不入的交際圈,成了阻隔在他們之間的利劍,她抽身而去,而他,禁錮了自己的心。

一年後,家裏牽線,他和葉知秋有了來往。

葉知秋,他當然知道,四九城裏出了名的美女與才女,他們那一輩中的男人,十個裏面有九個想要娶她的,唯一不是的那個,就是他了;只是沒想到,他們竟然被介紹著論及婚嫁,不鹹不淡的來往了半年後就結了婚。

葉知秋溫婉貼心,知情識趣,把這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,對他也照顧的周到,只是他對她,相敬如賓;婚後半年,葉知秋有孕,生下了他們的女兒。

有了孩子,他們之間熱絡了一些,話也多了些,他對生活對家庭終於開始投入了一絲熱情和真心,日子過的倒也不錯,就那麽十年如一日的過下去,就那麽過完一生,也可以。

只可惜,世事弄人,在他女兒12歲那年,他又遇上了曾經的愛人,一年後重拾愛火。

葉知秋為了孩子能忍下去,葉令冬不能忍,他的學妹被葉令冬搞的聲名狼藉,老家的父母親友也遭遇各種刁難,她走了,回老家,大巴車出了意外,一車子的人全無幸免,他和葉知秋的關系也跌至冰點。

他幾個月不回家一次就是常有的事,無意中見到了風清茫,那張有著七、八分相似的臉讓他毫不猶豫地包養了這個外室,而後,把家安在了外頭。

葉知秋病了,他不在意;他女兒來找他大吵大鬧,他也不在乎;等到葉知秋纏綿病榻,他還是不在意;然後,他就接到了葉知秋病重而亡的死訊,他還是不在意,因為他不信,甚至嘲諷,為了讓他回家去,這種謊話都編出來了。

葉知秋出殯,他沒回去,等他回去,等他看到那個靈堂,等他翻遍了所有的地方都再也找不到那個人時,他終於相信,葉知秋真的死了,而他的世界,也在那一瞬間天塌地陷,一片漆黑。

一顆心被撕裂開來,淌在油鍋煎炸,他終於知道撕心裂肺鮮血淋漓的滋味了,他終於知道原來他早就愛上了他的妻子,刻入骨髓。可在他知道他根本不能沒有這個人的時候,他卻再也找不到她了,甚至連她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,多麽可笑啊!

老天,何其殘忍!

宋丘布滿血絲的眼中盛著淚光,忍不住想仰天大笑一番,猛地意識到懷中還抱著他的小外孫女,一低頭,一滴淚掉落在孩子的額頭上,擡手給孩子擦了擦,深吸一口氣後抱著孩子離開花廳,回房間去。

只是,帶不走這一身不可挽回的痛徹心扉。

素凈的世界,天地一色,多少腐爛潰膿的傷口掩蓋在皚皚白雪中,徒留一張欺世的假面。

紛紛揚揚的落雪,終於在大年二十九這一日,帶回了晚歸之人。唐承胥2月15號回到四九城,同時也把妻女帶回了自己的家。

宋丘站在大門口看著女兒和外孫女遠去的方向,直到漫天一色,再也尋不見蹤跡,依舊站在那裏,這個家,這一瞬間,又像是空空蕩蕩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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